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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荣光|郭继卫:曾渡江河万古流

——忆我与重庆市作协的30年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郭继卫    日  期:2021年5月24日      

 

2021年5月20日晨六点,雨后、薄雾、微风。照例,我到与歌乐山相峙的高滩岩观乐坡道跑完了十公里,用时48分33秒,配速4:51。跑完神清气爽、汗如雨下,连运动帽的帽檐都在点滴汗珠。

我比平时跑得更着力一些。

今年这个“520”,有人用来表达爱、惦念与祝福,有人用来纪念“520声明”。我之所以内心深处悄然涌动出一些郑重与期待,是因为今天要参加重庆市作协的四届七次主席团会和全委会。

时代要求新的文学内涵、文学力量以及新的组构形式,作协已然面临着挑战、机遇乃至涅槃。这是每一位作协成员所关心的问题。

疫情以来大家聚会减少,一到会场见到许多新朋老友,好一番嘘寒问暖,不亦乐乎!于是,心中野蛮生长出久违的温暖,思绪不禁感慨着自己和咱们重庆市作协30余年间的点点滴滴。


 

一、入协:抵达“主战场”

对我而言,80年代初从中学投入社会生活的洪流,与其说是从大学开始,倒不如说从文学开始。在文学的世界里,好比是万物复苏,百花百家争奇斗艳,古今中外应接不暇。特别是那一时期在对越自卫反击战影响下横空出世了若干特别扎心的军事文学作品,让身为军医大学学员的我心潮澎湃。十六七岁的年纪富于幻想,我也暗下决心要写写军旅,写写战斗,写写英雄。说实在的,当时脑子里最初、最高级的冲动,就是能够获得一抔被发表的铅字而已。

现在到作协开会,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见到各位作家了。但是在当年想找到一位文学老师,却比蜀道还难,更别说想见到作协委员了。幸运的是,我所就读的大学的家属区里,就住着这样的高人。

一位是莫怀戚,他从军医大学转业后,在重庆师范学院任教。我经常坐在他那二层筒子楼楼道里的小板凳上,等他踢够了足球回来,给他呈上我新写的小说或听他看了上一篇的意见。他每次都认真而富于激情地给予指点。当然了,从他那里我受教并思考更多的是一个作者该如何沉浸到生活的深处,或者说,作为一个自我该如何有趣地活着。

另一位是贾昭衡,他曾担任过军医大学校报的主编,我当年写的“豆腐块儿”就偶尔发表在校刊上。令人终生难忘的是贾昭衡老师把我引入了作协的大门——当时湖南文艺社《芙蓉》杂志的主编来四川省作协采集作品,从成都来到重庆作协——那时重庆市作协还是省辖之下的一个市级单位。贾老师在他家里办“招待”:在水泥地板上牵了个简易煤气灶,摆上几盘菜,小板凳、老荫茶、烫火锅。就是那次,在飘着火锅香味的写作介绍之后,《芙蓉》杂志接收了我的青涩稿件,经过修改,1992年,我(已在军医大学工作)的首部中篇小说《春归何处》变“铅”了。

有了作品,在贾老师的推荐下,我终于从文学“游击队”加入了重庆市作协这支“正规军”。

2005年在重庆市作协主办的文化展示活动上

 

二、绣红旗之英雄地

加入作协,不仅有组织能够依靠,还可以在每个投稿信中自豪地写上我是重庆市作协会员,这样至少从心理感受上拥有了提高“被阅稿率”的可能性。

那时重庆市作协雄踞于大田湾贺龙元帅雕像之畔的小红楼。人人都知道,重庆作家历来都是以写英雄故事而享誉天下的。重庆作协除了书卷气,更多的是英雄气、尚武气。

作协还经常组织一些讲座活动和大会。记得我第一次参加作协(文联)的大会是在90年代初,地点在大石坝蓝箭宾馆二楼会议大厅,熙熙攘攘的似千人有余,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作家在一起!想到“红岩传奇”、“将军决战”俱在高朋满座之中,不禁心旌摇曳。

当年还没有提倡禁烟,也没有谁强调谁讲话必须听,会开得就像是个嘉年华、大party,会场里烟雾缭绕,茶觞交错,招呼四起,笑声不断,像我这样的新人也忙不迭的和周围陌生文友互留联络方式,大会上讲的什么反而还没怎么记住。

我有幸在那样一种氛围中与文学恋爱,和文学相关的一切都是云蒸霞蔚的升腾景象,平时满脑子都在被文学的诗情画意燃烧着,甚至走在路上都会因文学梦而暗笑起来。

作为军人,没什么比革命战争的牺牲精神更高贵了。在我所涉猎的军旅文学领域,最让我兴奋不已的就是长征这一宏大革命历史命题,那一期间我几乎每周都要去图书馆或新华书店,收集、购进了数百册革命军事历史、红军长征史、长征回忆录、国民党被俘将领回忆录乃至当年国民政府档案文件汇编等资料。我先后发表了《红闪》《空濛的凯旋》等两部中篇小说。记得在创作过程中,我在家里那间逼仄的写字小屋里,用图钉在顶部挂起了一面布料的五星红旗,几乎覆盖了半个墙面,每天在红旗下写至深夜并乐此不疲。后来,其中一篇获得了全军文艺新作品一等奖(1997),《昆仑》《解放军文艺》优秀作品奖,并被《中华文学选刊》1997年第1期转载。

2000年,《红岩》发表了我的中篇小说《诱变》,描写了军事留学人员在异国他乡学习与奋斗的故事,并收入了当年的《重庆文学年鉴》。

作品多一些了,重庆作协又推荐我加入了中国作协。所以,当渺小个人的战斗和组织的支持同频共振的时候,真有“时来天地皆同力”之开挂感。


三、雄起吧,长篇孵化师

两江奔涌的重庆,每每跻身于国家民族大事频仍之际的历史前列。随着重庆市直辖这一改革开放重要战略举措的奔现,重庆市作协亦迎来了崭新时代,扶持新人、新作、新想法的力度陡然增强,我也成为这一轮文学春雨的受益者。

每一个小说创作者都会有一个永远神往的、不惜头破血流的山峰,那就是长篇小说。而重庆市作协有一个特别好的做法,就是甘当长篇作品的孵化器,好比是霍格沃茨魔法学院里惊奇不断的魔法教师。

本世纪初,国家、军队以及我所供职的军医大学面临着风生水起的改革发展。无论是大事国情,还是身边人身边事,常常激发我思索着,于是开始了长篇小说《赌下一颗子弹》的创作。作协得知后,不仅将我的作品列入扶植项目,市作协原主席黄济人、书记王青山还专门安排了专家荟萃的改稿会。后来这部小说获得了“重庆文学奖”和“总后军事文学奖”,我也完成了在“30+”的年岁出版一部长篇小说的夙愿。

2008年汶川突发特大地震,我被第三军医大学任命为第一医疗队队长,于地震当晚带队紧急奔赴灾区一线,历经70多天的医疗救援,圆满完成任务,被原四总部通报表彰。在这一抢险救灾的举国壮举当中,重庆市作协真正体现了“川渝一家亲”的豪迈,不仅直接深入灾区一线,同时也对我们这些会员们从灾区发来的各种稿件报道广泛宣传推送,黄济人主席特为我在灾区完成的散文集《中国考场,中国答卷》亲自作序,并推荐出版。

在亲历抗震救灾的基础上,我于2009年完成了长篇小说《坼裂》,重庆市作协给予了极大的支持,黄济人主席、陈川主席、王明凯书记、冉冉主席、周火岛副主席等领导,创研部陈飞老师和多位作家、评论家集思广益,精心组织修改完善。经解放军出版社出版后,重庆市作协又在茅盾文学奖评审中给予推荐,最后入选前20提名作品,并再次获得重庆文学奖。

如果说我的作品是一些新鲜的食材,那重庆作协就是一厨颇有力道且独具特色的火锅底料,经过它的烹调方能脍炙人口。可以说,重庆市作协对作者及作品的提携与奖掖,即是润物细无声的,又是火辣且回味隽永的。

我也曾参加过作协安排的其他作者的改稿会,我会尽自己的 “聪明才智”给予作者利于吸收的 “缓释胶囊”式的批评。我知道作者那时正处在自己的逻辑惯性的激越状态中,不那么容易发现作品的问题。我深深记得李敬泽先生在评论我的一部小说时形容说 “像是用坦克车压过去的”,当时我没怎么理解,后来小说出版了,才知道那已经是永远无法修正的遗憾了,这让我在后来的创作中受益良多。


作者近照 在2021年厦门马拉松赛道上,已成为中国田联批准的“大众精英选手”

 

四、空山新雨后

回到2021年5月20日召开的重庆市作协四届七次全委会议,会上不仅系统谋划了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主题创作活动,也为鼓励帮助作家们怎样出作品、出精品、出正品,提出了不少实招实举。会议选举作家冉冉为重庆市作协第四届委员会主席、作协新任党组书记何浩为副主席,形成了一套年富力强的作协领导班子。同时,市委宣传部领导也为作协今后的工作提要求、指方向、寄予了厚望。我有幸与新老朋友相聚一堂,见证了作协代有才人、赓续发展、“壁上红旗飘落照,保安人物一时新”的盎然景象,内心感慨万千,既有一如既往的欣慰,又生出许多更为壮阔的憧憬。

在祖国2021年这个极不寻常的历史节点,重庆市作协这样一次全委会议的意义也许比我主观感受到的更为深远,因为其本身就汇聚于新时代新变革的浪潮之间。会议传达出许多新的主调与讯息。今朝的书写超越了传统的书写,今朝的作家不同于以往的作家,那么今朝的作协也将会是脱胎换骨、作用凸显的作协。

我们都希望咱们作协因势利导、乘势而上,因为作协永远是我们作家的家。

作为这个家庭发展壮大的参与者、奋斗者,也作为在这个家庭中从小青年成长到而今已年过半百的文学过客,骨子里理所当然地秉承着重庆作家的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基因。曾在小说里不遗余力求索的我,也需要、或更需要自我的丰富与重塑:把自己过成稿笺里总在讴歌与膜拜的样子,不停地洋溢着诗意、新意和善意的样子。

歌手王力宏在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中唱道:一早醒来我要改变世界、改变自己”,其带有激情的旋律曾经鼓励了许多年轻人。只不过,历经年华的增长往往会觉得改变世界也许没那么首要,因为世界的改变比我们预想的复杂和迅捷得多。相比之下,改变自己可能会显得更有超然的价值与尊严。


5月21日早晨六点多,轻云、晨曦,远处传来营区的军号声。我照例跑完十公里,用时47分49秒,配速4:49。虽然说比头一天只快了几十秒钟,但也是用出了洪荒之力。因为又有一个小激励,就是昨晚才报名了6月20日的重庆武隆山地马拉松。

海洋世界里有个说法,鲨鱼必须不断向前游动,否则就会因为缺氧而窒息。我们也一样:奔跑吧,这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