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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笺留橘香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本站    日  期:2016年3月15日     

——读秦勇散文集《橘香流过三峡》

冉玉华

没有刻骨铭心的往事流年,文学便是一朵不带春泥的花。

众生云集而又情意裸露的高山长水,一定会有文学的种子生根发芽。水之城的忠州,山水之间摇曳着春花的芬芳,细碎灿然。青年作家秦勇出版的散文集《橘香流过三峡》,她多像一棵壮年橘树绽开的一枝橘花,氤氲花香,淡淡地,恬恬地,又那般盎然。

《橘香流过三峡》是秦勇人到中年的生命履痕,全集共五卷86篇散文,有对乡土乡情的深切牵念,对人生哲理的彻悟感怀,也有对大好河山的泼墨赞美,对异域他乡的素描采撷……这些作品包含着作者对亲情、友情、乡情挥之不去的情愫,对青春、人生、世态的真情独白和深邃思考,散文的深度、宽度和厚度真叫人惊奇。他血液里流淌出的文字,带着农民儿子对土地的深情,对苍穹的敬畏,最是那血浓于水的作品情文并茂,摇曳多姿,深深地将我打动。

弗洛伊德说“童年或者说少年时代的阅历构成一个人生命情结的来源,构成一个核心意象。”故乡,它多像是一个人的肋骨,故乡的记忆凝聚着生命中一寸寸光阴的过往,故乡的表情是一个人的精神栖息地上最真实、最丰盈的体验,这些表情与记忆,会在每个人的心灵世界像舞蹈一般蹁跹,成就一个人的自恋与抒情。在秦勇的笔下,故乡是一个充满苦涩、却又美得流泪的话题,他以敏锐的眼光和浓郁的乡愁叙述着他的乡土世界。

“故乡是贫瘠的山坡,庄稼瘦弱不堪,可桑树对大山不恐惧,悄悄地在庄稼抢占后的地盘,或是田坎地角,石谷子缝缝,长得老木僵僵,疙疙瘩瘩……”《那时桑红》。“地里的麦子等着收,收了还得赶快犁成秧田,水汪汪的冬水田等着操平,搭田坎。白天,人们卷起裤子、躬着腰杆,把秧苗一笼一笼插下泥里,有时蚂蝗咬到手脚,殷红的血在水田里散淡……”《艾草》。一幅幅故乡的幻灯片,刷刷地在城市的灯火中跳荡不停,让无数从农村中走来的读者感同身受。“像朝霞,像红云,像玛瑙,又像一簇簇、一串串燃烧着的火把……”《红籽刺》;“四水归池的院落,垂着许是绣上青花的枕巾,湿漉漉的。瓦楞、墙角、窗棂,梁柱下的基石,开着模糊的雕花……”《望水老街》;“那熟悉的麦子、高粱,悄悄地从故乡的季节里隐匿,稻草人没了踪影,村庄淡淡地消失……”《消逝的稻草人》,字里行间流淌着故乡的溪流,故乡的忧伤,或贫穷萧索,或朴素明媚,或凝重忧郁,都结成一缕缕温润的乡愁。

冰心说:“凡一切有知,无不有母。有了母亲,世界上便随地种下爱的种子。”世间最纯洁、最无私、最珍贵的母爱,永远写不止写不尽。读罢秦勇笔下的母亲,心底总会泛起一阵酸楚,体味到那疏远已久的感动,一个男人有着如此细腻的情结,至善的心地,何尝不成就一位有情有义的作家?“母亲把馒头蒸熟,揭开锅盖,我就抢上一个往院子里跑,不知引起多少羡慕,小孩子们尾随而来,母亲便把一锅馒头分给他们吃……”《桐花时节》;“老家的地,总是很远,我背一小背篓洋芋种,累得要歇几肩气,母亲背一大背牛粪灰,上面还横着放一口袋”,“清早,我把她送到三公里车站,给她买了晕车药,贴在她的耳根下。母亲背着小背儿,踽踽地走上客车,看着她枯黄的头发,花白的辫子,蹒跚的瘦弱的有点佝偻的背影,我的鼻子一阵酸……”《母亲好似洋芋花》。朴素的母亲,好似就站在眼前,坚韧、善良、无私、平凡的母亲形象在平实的语言中丰盈起来,在娓娓地叙述中高大起来,倾刻间就唤起灵魂深处的感念和震颤。天底下,有着无数这样的母亲,她们,值得每一个人用一生去眷恋、去感恩。

“我笔写我心,并写灵魂深处最痛的地方”,作家的情操,决定其文章的高下,散文无拘无格,或美艳,或伤感,或闲淡,或超脱,都能给人情操的陶冶。秦勇的散文,写亲情,像春雨般滑下屋檐,清新淡雅;写山水,似夏花一样绚烂,洒脱悠远;写感怀,直面人生,有着冬的悲凉,浸透着些许沧桑。在他偶偶瑰丽、繁华、精湛、顿悟的文字背后,若是卷起珠帘,便见到徘徊、苦痛、哽咽、凄婉,一腔悲悯的大爱情怀,像秋叶之静美。

“想我了,就轻轻抚摸那一船磁器吧,上面有我的手印儿,亲亲那梅花,她有我的胭脂,夜里抱着那个青花瓷,可要轻些!”《水巷磁器口》;“午夜,倚着吊脚楼的栏杆,沏一杯咖啡,静听一江清流,沱江,虹桥,歌声……灯火阑珊,暮色凤凰,像个妩媚着的女子”《素描凤凰城》。“水仙花开花落,对于她的春天,稍纵即逝的时光很短暂,而我们不长的生命,短暂的青春,何不像水仙?”《水仙的春天》。

这些美文,有着诗的语言,画的唯美,没有深厚的文学底蕴、非凡的语言驾驭、丰盛的生活体验,是不会信手拈来的。或许,这便是秦勇追求的“诗意生散文,散文化天下”的文学境界吧。“苦瓜是最苦的,也是最有味的。人生酸甜苦辣,苦中有乐,个中滋味好似这苦瓜,若是爱上,何苦之有?”《苦瓜况味》;“你若舀一瓢秦淮水,就会倒出一泓清冽的香泪……”《泊在月里的秦淮河》。“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我知道,她是对着邓丽君的口型唱的。人妖,没有女人的歌喉。我再来时,多期望,你还安好!”《海吻芭堤雅》。“人从草木而生,而后隐于草木,实是一场生命轮回,茶亦如是。生命不短,得慢慢地过,就像品茶,得慢慢喝!”《悟茶》。这些对世事的洞悉,对命运的注解,对人生的反思,读来好似食苦瓜,好似嚼橄榄,好似喝下一杯一杯陈窖的老酒。一个青年作家,有着如此大悯的胸襟,大度的文学气场,淡定的为人境界,这恐怕与他数年如一日苦读经典,痴迷书画,执著耕耘,在十余个工作单位辗转漂泊的人生经历相勒相融吧。

文化是什么?文化是超越吃喝拉撒之上的那丝欲念,那点渴望,那缕求索,是为人的内心准备的酒药和饭食。在文化、文学面前,我们是谦卑的,应该像农民膜拜土地,赤子热爱母亲那样,忠贞不渝,矢志劳作。应当说,秦勇是一位有天赋的作家,且一直潜心于书法、词曲的创作,应验了他的自评,“左脑写作,右脑工作,一生劳作”。在清苦和寂寞中,秦勇坚持用多情的语言诗化生活,用多维的思考解读世界,在反思追问中写作,在颠沛与喧嚣中成长,坚守着文人对未来的忧患意识和不泯良知,这点也许是最重要的。

书似一盏灯,可以照亮旅途。书是一杯茶,也可馥香日子。《橘香流过三峡》只是秦勇文学创作的阶段性回顾,是他的春秋物语,是他青春岁月的“文学自传”。未来的时光里,期待秦勇能厚积薄发,写出更美、更深刻,让人心惊肉跳的作品。我赞同他在《寻找那星空》中的人生见解:“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最美的星空,‘那星空’去哪儿了?找到它,那或是一个至善至美的梦!”我相信,秦勇会寻见那个梦,文学的梦!